100年3月19日真華長老90壽誕 218_調整大小

100年3月19日於埔里中道學苑〈慶祝長老九十嵩壽〉

 

三十 祈禱觀音《參學瑣談》 真華長老 著

  我從香嚴廳回到客堂,茫然地過了半天。不料第二天剛下了早殿,招待我父親的茶僮,急急忙忙跑到客堂對我說:“知客師父!你父親有病,請你快去看看吧!”

  茶僮的話,好像一根棒子重重地向我頭上擊了一下,使我昏昏然岌岌乎栽倒;但我仍舊勉強跑到我父親住的房間。此時天尚未明,在不太明亮的洋油燈下,我看到父親的面孔,像平時喝過酒一樣的紅,我用手摸摸他的額頭,感覺很燙;輕輕地喊了兩聲,也毫無反應,他老人家只是閉目沉睡,也看不出有什麼痛苦。但從他的面色和體溫上判斷,病是一定了!於是,我一面叫茶僮在房間裏看護,一面去請頗通醫術的大乘堂主。診斷後,大乘堂主也沒有說明是什麼病,即拿幾包白色的藥粉和十多粒藥片,囑咐按時服用。他並安慰我:“你不要怕,把藥吃完病就好啦!”然而,事實卻恰恰相反,吃完了藥,我父親的病不但沒好,而且更加嚴重了!當我的幾位同寮,和庫房裏的職事們紛紛到香嚴廳探問時,我父親既不呻吟,也不言語,對探病的人概以搖頭作答。後來我把父親的病況報告了妙真和尚。和尚說:

  “香嚴廳每天都有客人來往,諸多不便,把你父親送到下院去治療,要比較好些!”

  大和尚既然這樣吩咐下來,不管下院如何,也只好依他的話去做。所以,在我父親病的第三天,就搬到靈岩山的下院去治療了。

  我父親搬進下院住了四五天,除了偶爾發出兩聲長歎外,不言也不語,不飲也不食,時間似乎都在沉睡中度過。我看到這種情形,實在無法可想了!一天晚上在念佛堂大回向後,我披上袈裟拿著十二顆做好的的香錠,悄悄走到大雄寶殿後面的海島,向觀世音菩薩頂禮三拜,拜畢,卷起衣袖,把左臂平放在供桌上,然後把十二顆香錠分為三行擺好,再用小蠟燭點著,口裏念著觀音聖號,眼睛注視著十二枝小火柱,漸漸地在臂上化為灰燼,而後我就地長跪,把預先寫好的祈禱文捧在手裏,至誠懇切地念道:

  “比丘弟子真華,罪業萬分深重;昔年始離娘胎,蔔者即言不幸(據我祖母相告,算命的瞎子說我出生就該餓死)!生孩剛才一月,家道便告中落(此語亦系祖母告知);行年方滿四歲,慈母突然見背!九歲父出從戎,十三祖母逝世!自此孑然一身,無怙亦複無恃!翌年陳母見湣,介紹入山落剃。十五進塾讀書,初知一二三四(還記得入塾不久,塾師給寫一仿影,即是:“一二三四五,金木水火土,天地分上下,日月明今古”二十個字)。十九考洋學堂(十九歲我曾考取蕭縣縣立簡易師範學校,後因師公反對未能就讀,又,家鄉稱學校為洋學堂。),二十孩子王(家鄉諺語:“家有三石糧,不做孩子王”,孩子王,指私塾啟蒙先生或小學低年級老師而言,筆者兩者都曾做過,故雲。),二十三最荒唐,著緇衣上戰場,(是年出家小廟,一半被日兵燒毀;為敉此恨,毅然從事抗日,但不旋踵間即被師公尋回。臨行時,同學某贈歪詩雲:“久具龍韜學藝高,身著緇衣當戰袍;騰騰浩氣舞長劍,凜凜威風挎寶刀!妖孽掃除稱上將,河山恢復是英豪,他年凱歌歸來日,捧茶接風十裏遙。”)!

    二十四離故鄉,南下受戒參方,遍禮金陵毗陵,聖地名山道場。後至姑蘇靈岩,受命輔弼客堂;輔客堂原無妨,念佛豈限佛堂?奈弟子業力強,招致家父流亡!說流亡實可傷,身心日夜惶惶!是以弟子思量,父出家最適當。一則弟子可以略盡子職常奉養,再則家父也好藉境觀心懺業障!詎料斯意才講,父即氣病在床,七日七夜沉睡,良醫束手無方!弟子情緒恍恍,方寸失了主張,伏乞菩薩慈悲,虔誠敬燃臂香。一求父病速愈,二求父心明朗,三求父肯出家,弟子本願既償!”

  念完了祈禱文,我向菩薩頂禮百拜,才又悄悄出了大雄寶殿,回到自己的寮房,抽去袈裟,脫掉大袍,而後和衣躺在床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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