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電視 台中五方講堂

20個苦樂參半的城市故事

看見人性深層的混亂與和諧

毘亞難陀‧化普樂法師總能在第一時間融入對方所處的情境，與故事裡的主角成為一生的朋友，並激勵出生命自覺、自信的最大潛能！

＊ 李家同教授 推薦 ＊

＊ 十四世達賴喇嘛 推薦 ＊

（書摘）

——丈夫對婆婆言聽計從，把她的話視為金科玉律。（妻）

——她的人生悲慘，再也無法和拉維共同生活。（妻）

——他的母親明顯佔據了我的地盤。她非常擔心懷孕可能帶來的嚴重後果，以致不再睡沙發，而開始睡在我們床上，夾在我們兩人中間。（妻）

——我注意到母親雖然為我們準備食物，她自己卻沒吃。（丈夫）

——我走進廚房時，發現她沒有東西吃──除了鍋底的鍋巴。（丈夫）

——我只有一個母親，沒有其他人能取代，但妻子卻隨時可以換。（丈夫）

——我很遺憾必須說你母親是很了不起的女性，但是她的慈愛卻摻雜個人情感。（毘亞難陀‧化普樂法師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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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時分電話鈴響時，我正在房裡；一接起電話，話筒傳來一陣女子歇斯底里

的哭聲，啜泣聲夾雜著孟加拉語，讓我無法理解來電者所說的話。於是我請她不

要哭，告訴我她遭遇什麼麻煩？對方漸趨平靜，改以英語交談，這時我才知道原

來她是巴儒亞博士的女兒吉塔，我們在加爾各答就已熟識。

　吉塔常抱怨，說她的丈夫對婆婆言聽計從，把她的話視為金科玉律。那天夜裡，她在電話中表示，她的人生悲慘，再也無法和拉維共同生活。我盡力安撫她，要她再忍耐一下，隔天早晨帶著先生一起來找我。  

　第二天早晨，吉塔與拉維一同前來，當著他的面講述她這一方的故事。

　她重重的落坐椅中，然後開口講話，雖然看起來緊張，卻急著說話：「法師，我可以有話直說嗎？」

　我問拉維的意見，他點頭同意。我對吉塔示意，請她繼續。

　「好，法師。一九七○年代早期，拉維從加爾各答醫學院畢業，跟我結婚，對於共組家庭生活，我們都很興奮。由於他獲得英格蘭住院實習醫生的資格，所以婚後不久我們就遷往倫敦，展開新生活。剛開始共同生活時，我們遭遇一些困難。我先生努力嘗試，仍然無法獲得獎學金，而且當時印度政府不准任何人帶錢出國。」

　「那你們怎麼辦呢？」我問。

　「我們到倫敦時，身上的現款有限。我們省吃儉用，才買下醫院附近的一層小公寓。」

　「這樣聽起來很便利。」我說：「請繼續。」

　「我設法找到一份文書工作，讓收支平衡。我婆婆自然感到憂慮，她常常打電話瞭解我們的情況。為什麼她一天到晚都要打電話來？她知道她的兒子飲食不正常，因為他不像一般印度男性，他不會烹飪。她也知道我有份全職工作，負擔全家生計。這些想法在她心中不斷膨脹，最後她再也無法承受這些想法帶來的壓力。」

　「吉塔，每個做母親的都會這樣想。這有什麼不妥嗎？」我問。

　「哼！有一天她飛來倫敦，立刻搬進我們狹小的公寓，她認為自己的出現對她兒子有莫大的幫助。為了證實這一點，她還說我顯然需要她的幫助。」

　「妳對她的存在有何看法？」

　「我真誠看待此事，從未抱怨空間不夠，或感覺遭受婆婆任何約束。但是，在那小如彈丸的公寓中，緊張的氣氛絕對存在。每天早晨，他母親都會為他泡一杯茶，我可沒份，但我沒說什麼。婆婆也會準備早餐，當然這是因為我必須出門上班。當我上了一天班後，好不容易挪出一點時間煮一頓飯，她卻總是抱怨連連，說我的菜太鹹、太油膩；還說我媽沒有教我怎麼煮菜，要我跟她多學學，依照她兒子喜愛的口味烹飪。她一講再講，嘮叨個不停，可是我從來沒有抱怨過。」

　「吉塔，這麼聽來，妳在艱難的處境中還是盡量忍耐她。後來發生什麼事呢？」我問。

　「他母親常常警告我不要懷孕，她說她兒子即將完成第一年住院實習，她也很高興我能幫助丈夫。可是她說如果我懷孕而不能工作，一切就毀了。她說：『到時你們倆都得回印度！』雖然如此，我還是保持沉默，沒有一絲不敬。但是，他母親明顯佔據了我的地盤。她非常擔心懷孕可能帶來的嚴重後果，以致不再睡沙發，而開始睡在我們床上，夾在我們兩人中間。」

　拉維開始顯現極不自在的樣子，他倏地起身往外走。

　我出口叫他：「拉維，我是你們的家庭顧問，請你回來，讓我們一同解決問題。你不必覺得難為情！」當他再度坐在吉塔身旁時，我握住他的手。

　拉維解釋：「法師，這是為我們好，當時懷孕會對我們造成嚴重打擊。」

　吉塔大聲說道：「法師，我曾向拉維抗議，表示他母親的這種情況已經無法控制了。我告訴他，雖然我敬愛婆婆，也知道她是好意，可是已婚夫婦就是不應該讓公婆跟他們睡在同一張床上。不過，說這些都是白費唇舌，我婆婆還是堅持不肯離開。」

　我平靜地說：「吉塔，請再跟我多說一些妳的感受。」  

　「好，法師。」她回答，稍停片刻後，她繼續陳述：「我一直希望船到橋頭自然直，以為我先生終究會畢業，我們將擁有較大的公寓，而且他母親總有一天會回印度去。但日子一天天過去，情況卻愈來愈糟。不知怎麼回事，即使我費盡心思準備的菜，還是沒有辦法改善婆婆對我的評價，連我先生也開始同意她的看法，可是其他人似乎都很喜歡我烹飪的菜餚。

    我做的其他事也得不到認同，例如他母親根本不相信慶生會或慶祝結婚紀念日這種活動，她認為以我們有限的收入，一張卡片或一束花都是浪費金錢，也浪費寶貴的時間。她也讓自己的兒子深信這一點。我實在不想找麻煩，但是每年生日或結婚紀念日我都覺得很受傷，拉維對我的生日從來沒有半點表示，連一句話也沒有！我會對他說：『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？』換來的卻總是『妳不要這麼傻！』或『每一天都是特別的日子。』這類的回答。

　「拉維總算通過考試，成為醫學博士。為了尋求更多機會，我們移居美國。令我高興的是，一年內我就懷孕生下一個女孩，第二年又生了一個男孩。可是我們一穩定下來，他母親就來跟我們住。現在，由於她對我們生活的干涉，我們的麻煩有增無減。」說到這裡，吉塔突然痛哭失聲！

　「拉維，你怎麼說呢？」我轉而問他。

　他回答：「法師，吉塔沒有考慮到一件事──我母親是寡婦。她好不容易把孩子養大，而且決心親眼看我成為醫生。我還記得在準備考試時，她陪著我熬夜的那些日子。她總是最晚睡，最早起床準備我們的早餐──那通常是很儉省的餐點，她還幫我們洗燙衣服。為了讓我們生活舒適，她做了很多犧牲。

　「有一天，我注意到母親雖然為我們準備食物，她自己卻沒吃。我走進廚房時，發現她沒有東西吃──除了鍋底的鍋巴。」淚水滾下拉維的臉頰，屋裡頓時一片沉默。

　終於，拉維又繼續說，我也耐心往下聽：「法師，您知道世上沒有人比自己的母親更重要。我只有一個母親，沒有其他人能取代，但妻子卻隨時可以換。」

　吉塔目瞪口呆地望著拉維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先生會說出這麼冷酷的話。

　一陣尷尬過後，拉維又說：「在我們印度教的週日課程中，我們知道印度創造神梵天等同於我們的父母。我們也學到梵天有四無量心，也就是慈、悲、喜、捨四種崇高的心境。每個為人父母的身上都有這些特質的顯現，您說是不是？」

　「嗯，」我知道必須同時勸告安慰雙方，所以停了一下才回答：「拉維，容我探討你剛才提到的四無量心。」此時，他們兩人都深感興趣地看著我。「我們在日常生活中可以感受到慈無量心。父母對子女慈愛，希望自己的孩子身體健康，結交益友，聰明機伶，而且無論從事什麼工作都能成功。同樣地，一個實踐佛法的佛教徒也應該愛一切眾生。拉維，我很遺憾必須說你母親是很了不起的女性，但是她的慈愛卻摻雜個人情感。」

　「您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呢？」拉維問我。

　「你母親認為她只要愛你，不需要愛你妻子；我們所謂的慈，也就是純粹無私的大愛，卻不是如此。慈愛是堅定而不執取，不可動搖而不受束縛，溫和而不嚴厲，有益而不干涉，高貴而不驕傲，積極而不被動；無私的大愛自然散發，不受任何限制，它帶來寧靜、和諧、融合，也帶給我們正見、正思惟、正語、正業、正命、正勤、正念與正定。此外，無私大愛教導我們要彼此寬容接納，以愉快、和諧的態度交談，不要相互爭吵，並為彼此的福祉努力。」

　拉維和吉塔不發一語，但偶爾向對方匆匆一瞥。

　我回道：「吉塔，妳應該瞭解，妳婆婆並不是覺悟者，她只是一個平凡人，一生犧牲奉獻，只為了將子女教養成人。遺憾的是，她並不瞭解慈愛與個人情感的差異，她的個人情感覆蓋了她的慈心，因此只讚賞自己的兒子。這就是人性，人原本就是非理性的動物，人的動物性本能會生起於未經陶冶的心。即使是母牛，也會保護牠的小牛不受傷害；為了保護牠的新生兒，就算是主人走近餵牠飼料，牠也會採取防禦。吉塔，想想妳自己，妳愛自己的孩子更甚於愛親友。」

　「我瞭解您說的話，法師。」吉塔說：「拉維帶我參加他所有朋友的慶生會，我們也贈送禮物，但我生日時，他連一句祝福的話也沒有，更不要說禮物了。」

我說：「我曾在無數場合中聽過同樣的抱怨。令人遺憾的是，佛教徒只關切出家人的戒律，沒有注意到佛陀也為男女兩性解說一套行為準則。拉維，我很驚訝你完全忽略吉塔的生日。佛陀曾勸告為人丈夫者，要記得這種重要的日子。」

　「法師，佛陀在哪一部經中講到這一點？」拉維問。

　「在《長部．教授尸迦羅越經》中，接下來我將告訴你這個典故。有一天，佛陀看見一個名叫尸迦羅的年輕人，此人正朝六個方向禮拜。佛陀問這個年輕人為何這樣做？他回答，是他父親臨終時要求他這麼做的。

　「尸迦羅說：『佛陀，為何我父親要我這樣做呢？』佛陀回答他說，這六個方向代表六種人際關係的特徵。

　「佛陀說，首先，東方代表父母。因為太陽從東方昇起，為大地帶來光明與生機。西方代表配偶，因為太陽落於西方，而夫妻共同和樂生活，直到生命結束。北方代表朋友與友誼，因為磁北代表將朋友拉近的引力。南方代表師長，因為來自南方的陽光最為明亮，因此智慧也最強。

　「接著是上方，也就是天空，代表的是宗教教義，以無量無邊、承載和平與智慧為特徵，也是覺悟之道的基礎。最後是下方，或大地，代表一切世間事物的基礎。在這方面，佛陀談到尊重受雇人員以及其他協助維護大地的人；要是沒有大地，沒有人能夠立足於世間。因此，禮敬六方代表完成個人在倫理關係上的職責。

「婚姻，是一種合作關係。與另一個人長年累月共住一個屋簷下並不容易，這需要技巧、耐心和悲心。夫妻形成一個家庭的核心，和諧而成功的婚姻讓家庭穩定，也對孩子造成快樂的影響。」

　稍停片刻後，我繼續說：「佛陀教導我們，達成理想婚姻的要件是丈夫對妻子殷勤有禮，讚賞她、對她忠實，與她共享家中大小事務的主導權，並在特殊的日子送她禮物，藉由這些行動表達對妻子的愛與尊敬。相對地，做妻子的也應該敬愛丈夫以為回報，並好好持家，招待丈夫的親友，對丈夫忠誠，妥善處理家產，勤奮工作，藉此輔助丈夫。」

　吉塔與拉維兩人眼中都含著淚水。「法師！」他們異口同聲說，然後相視一笑。

拉維以肘輕推吉塔，讓她先說。「我從未聽過如此美妙的夫妻共處之道。」

拉維立刻補充說：「真是太棒了！我生平第一次明白自己該如何與吉塔共創幸福的人生！」

　吉塔朗聲說道：「可是你母親這件事該怎麼辦？我真的沒有辦法繼續這樣下去了。」

　拉維臉上的表情告訴我，他也不知如何是好？於是我說：「說實話，我認為你母親在美國並不快樂，不僅遠離在加爾各答的其他子女，或許年紀大，無法適應新文化。既然你們在加州成功開業、定居，也許你可以建議母親回印度與你妹妹蒂葩住在一起，她可能比較快樂。你們可以每年回去探望她，並寄錢給蒂葩，幫忙奉養母親。」

　想到要與母親相隔千萬里，拉維神情哀傷。不過，他也瞭解我的建議是解救他婚姻的唯一希望。「法師，我會依照您說的去做。」事實上，事情就這樣順利解決了。

智者應該隨時一點一滴

一項接著一項地

袪除自己的不淨，

一如銀匠從銀器中

除去雜質。

不要注意他人的粗魯，

也不要注意他人已做或未做之事；

應該專心注意自身已做、未做之事。